生、殺、榮、枯,皆不由心。
(這是深深印在我腦子裡的一句話,用來當開頭應該不錯!^_^)

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看“鏡外“的戲。
那天看戲,在牯嶺街小劇場遇到認識的人,那人說很訝異看到我來看這齣戲,因為縱使我是個大大小小的戲只要想看就會去看的人,但是對方說,這齣戲似乎並不是我會想看的戲的類型.....

至於為什麼會來看呢?
因為我認識這齣戲的演員之一。

不過,這並不影響我接下來想要說的,我對於這齣戲的感覺。
因為坦白說,我覺得這齣戲,有點糟.....-_-|||

我是看11月30日晚上的那一場。

我想先就我喜歡的部份開始談起:在這齣戲裡,我最喜歡的部份其實是文本的部份。雖然我並沒有看過劇本,僅能夠從演員的口中一窺劇本“部份”的面貌(為什麼不是“全部“?這部份容我在後面演員表現的部份再談。)劇本本身其實下了很多的工夫。《樹魂》這齣戲,其實在某方面的意義上來說是以”生死“做為探討的主題;《樹魂》英文劇名為”An Autumn Apoptosis“,Apoptosis是希臘文,意指”枯葉墜離樹木“(叉個題,講到這個我就想到藤井樹小說中出現的”當葉子離開樹木,是葉子會痛還是樹木會痛?“的字句...同樣的,當枯葉墜離樹木,代表的是枯葉的死去,還是樹木的凋零?);而在節目單中針對劇名所做的解釋,也提到了生物學中有所謂的”細胞計劃性凋零“,也就是細胞為了個體之健全運作而自殺的機制。劇本本身在生與死的探討上,做了很多很完整的架構-生之於死、殘生之樹之於早凋之樹、年輕樵子之於殺伐不計其數的樵子,都是很完整的二元對立。再加上劇中所想要探討殘生之樹逆轉”求生而畏死“的生命方向(生與死不再是單純的二元對立),以及殺伐成性的樵子(木魚說)化身成為冷眼旁觀一切的說書人...從生到死,從平和到殺伐,所有的一切在劇中開始逆轉,不再是那麼絕對。加上劇中有出現雙樹(早凋之樹、殘生之樹)觀察研究人類(年輕樵子)的情節,也讓人從另一個角度(樹的角度)去觀察身為人的一切。例如當雙樹看到睡眠中的年輕樵子,有這麼樣一句台詞:”他的眼珠動來動去的,到底在看什麼?難道這樣不累嗎?“聽到這句話,我不禁會心一笑。人類的整個睡眠流程中,有一個過程叫做”眼球快速轉動期“,能夠將這種學術性的東西,做這樣程度的聯想,是有趣的,也是富有想像力的!因此,在《樹魂》這齣戲中,文本的部份是劇場界少見的佳作!^_^

不過,為什麼我說我從戲中只能夠窺見“部份”的劇本呢?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於導演以及演員;首先談到導演的部份。去判斷一齣戲究竟好不好有很多種方法,我所使用的方法之一是:去思考“導演想要藉由這齣戲說什麼?”,然後去思考“導演說的怎麼樣?”就《樹魂》這齣戲而言,其實我不是很能夠了解導演想要藉由這齣戲表達出什麼訊息?雖然我知道文本本身的出發點以及意圖,也知道這齣戲的導演和編劇其實是同一個人(所以並不會發生導演和編劇因為是不同的兩人而發生導演誤判劇本意圖及內容的情形),可是就這齣戲來說,我覺得導演在運用舞台各項元素(演員、燈光、舞台、服裝...)上,並沒有很完整的將《樹魂》的故事完整的說出,某些動作的設計、演員念台詞的方式、場景的調配,並不能夠讓我了解究竟導演想要表達的意圖是什麼...加上演員本身的表現並不是那麼的理想,更加使得這齣戲所要傳達的意念有些模糊.....

對於演員的部份,我想分別就這齣戲的四個演員來談談。

陳郁明(老頭) 飾 木魚說

“木魚說“其實在這齣戲中其實扮演著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他就像是一個說書人,引領著觀眾進入《樹魂》的世界。可是老頭(我可以直稱其名諱嗎?^^|||)並沒有把這個角色扮演的很好。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老頭唸台詞的方式。我不知道別場的演出如何,就我看的這一場來說,很多很多的台詞,老頭都含在嘴裡,並沒有唸出來,有時候有些台詞又唸的太小聲,含混不清的台詞,讓觀眾聽不懂”木魚說“在說些什麼,自然很難溶入劇中(這也是我為什麼說”因為演員的因素,所以只能窺得劇本的部份面目“);其二是老頭在揣摩”木魚說“這個角色上所下的工夫,我覺得有些不太夠...因為,我只看到了木魚說的”現在“,我看不到木魚說的”過去“。沒錯!木魚說的”現在“,是一個冷眼袖手的說故事人,平靜的看待一切事物。可是他的過去呢?他的過去,可是個曾經殺伐不計其數的樵子呀!一個人所經歷過的事情,會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或許這所謂的痕跡不能為肉眼所見,但是卻是能夠感覺的到的。我想要舉一個例子,就是電影《倩女幽魂1》裡的”燕赤霞“;當年他也是斬殺多少的妖魔鬼怪,後來隱居在蘭若寺,從此不過問世事。可是我們從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他的歷經風霜,可以感受到他的過去-縱使電影裡對於燕赤霞的過去根本沒有任何的畫面描述,可是我們可以很輕易的就信服這個角色!再來回到木魚說身上,為什麼我會那麼在意著要看到他的過去?因為在某些場景,木魚說也有不冷靜的時候,當他述說著聽到樹木的狂叫、悲鳴時,其實我相信在木魚說還是年輕樵子(還未殺伐成性)時,他一定也曾經經歷體驗過,可是當老頭在舞台上訴說著這一切時,我看不到他的眼前有那樣子的畫面呈現;也就是說,我看不到他在”回憶“。尤其是當木魚說激動到在舞台上翻滾時,我甚至看不到他翻滾的”動機”(心裡狀態)是什麼。其實我覺得老頭可以就這上面兩個部份再去加強,尤其是第一個部份;如果觀眾連聽你的台詞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了,那又怎麼可能看的懂戲呢?

吳貞儀(牙) 飾樹一(早凋之樹)

其實我覺得牙是這齣戲當中,表現較穩定的一個演員(至於表現最好的,我覺得的是劉守璿(飾 年輕樵子),容後再敘~)。尤其是在第五幕(應該是吧?)時,早凋之樹的悲嗚,真可稱的上是本劇的經典畫面之一(我發誓,有機會我一定要找吳貞儀來拍一齣驚悚劇!)不過有些地方其實還可以再加強,像是第三幕時,樹一看到熟睡的樵子;我想這應該是樹一第一次看到人類吧!那種對人類的好奇心,對斧頭的好奇心,對人類如何拿斧頭殺樹的好奇心...可以再加強。尤其是眼神的部份(很抱歉,這可是小劇場,觀眾可是把眼神看的一清二楚!^^|||),當樹一看著樵子時,樹一的心裡應該會想些“什麼”,那所謂的“什麼”,是我希望從樹一的眼中看到的。簡言之,樹一身為一棵樹的心裡狀態(這句話有些詭異,但請相信我,一棵樹也是有其想法的~^^|||),我覺得應該可以再加強。

朱政騏 飾 樹二(殘生之樹)

口音!口音!口音!!!-_-|||
如果有觀眾曾經看過政騏之前的戲,而又有在問卷上針對政騏之前的演出寫意見的話,政騏口音的問題應該曾被提出過。在這齣戲中,這個問題我想更顯得嚴重;想想,一棵操著奇怪口音的樹?(-_-|||||||)這無疑對戲的本身有很大的殺傷力。尤其《樹魂》又是一齣充滿想像力的戲,樹二的奇怪口音,往往總是硬生生的把觀眾從劇中拉回到現實裡.....看看政騏的演出經歷,我不知道是不是1999和2002年的“行動劇“演出打亂了政騏的演出方式,我只是想說:這畢竟是一齣舞台劇,而不是行動劇;或許政騏在口音上得多下些苦功才行。政騏的外型其實很適合演出像《樹魂》這一類比較意象的戲,只是在口音上得做些修正才好;當然政騏的演出也有其他的小問題,但是我想如果政騏希望自己的戲路不要那麼窄的話(總不能老演陳水扁、比爾蓋茲、蝸神一類的角色吧!),真的得把口音改正過來才好。

劉守璿 飾 年輕樵子

劉守璿是我覺得在這齣戲裡,表現的最好的一個演員(根據側面了解,我看的那一場戲,守璿其實有出槌...因為他該出現的時候忘了出現。但是觀眾沒有參加排演過程,是不會知道演員出場的cue點的;所以這無損我對守璿的觀感。)為什麼覺得他表現的好?因為我看到了他在初入山時的單純,在殺伐樹木時聽到悲嗚的恐懼...年輕樵子的感受,透過守璿的眼睛,投射到觀眾席,讓觀眾感同身受;這一點我覺得蠻好的,守璿很盡責的把年輕樵子的這個角色扮演出來,也很能夠說服觀眾,GOOD!^_^

再來講到舞台的部份。其實我比較有意見的,是放在上舞台的兩隻掛滿燈的燈架。如同我前面所說,《樹魂》其實是齣需要觀眾部份的想像力去融入劇中的一齣戲;可是應該是劇中場景的舞台上,竟然出現兩隻燈杆?這...這...這?或許因為我對舞台燈光並沒有太大的研究,所以我看不太出來這兩集燈架究竟是打在演員的那裡(側光?),也就是說我看不太出來這兩隻燈杆的主要作用在哪裡。或許這兩隻燈杆的確有其作用性,但是當導演以及演員們正極力說服著我們把這個劇場黑盒子想像成一片森林時,舞台上卻出現兩隻燈架(而且還不是隱藏在陰影裡,而是明顯可見~)對戲的想像力是有一定的殺傷力的。(請不要告訴我說觀眾可以裝做沒看到這兩隻燈架;這就好像明明看到演員出槌卻要裝成沒看到一樣困難)再來講到投影機的應用:印象中有兩次,雙樹分別站上舞台的高臺上,可是每一次投影機的投射,都不小心打到殘生之樹左手邊身體的三分之一(而且兩次都打到哦!)我不知道這個部份,是因為演員本身沒站對位置(可是兩次都站錯?)還是投影機本身在校調時就沒有打在正中央。雙樹站在上舞台的場景本來是一個很“對稱”的畫面(我可以稱之為巴洛克式風格嗎?^^|||)可是當投影機打到其中之一,整個畫面的對稱性就破壞掉了,變的不是那麼完整。我覺得這部份是可以再做修正的。

再來談到燈光部份,前面所說舞台上的燈架(事實上我一直不知道該把這部份歸到導演還是舞台還是燈光來探討...-_-)之事我就不再提了。我比較想提的是在某一幕裡,燈光從燈控區(觀眾席後方)用鏡子的反光來打光的那一幕,那一幕是要呈現出森林裡的迷霧氣氛。用鏡子的反光來打光的這個手法,我很喜歡!尤其切合到這場戲是要描述森林裡的“迷霧氣氛”,用鏡子的反光所打出來的光,因為折射的關係,而會使得打出來的光的邊緣出現類似彩虹似的色彩,更加增添這場戲所要呈現的神秘色彩!!!但,“塞翁得馬,焉知非禍”,正因為是用鏡子來打光,是由工作人員以手動的方式拿著鏡子來打光,也因此燈光並不能準確的只打在舞台上,還打到了觀眾席!在舞台劇中,燈光打到觀眾席是一件大忌!!!為什麼說是大忌?因為當燈光打到觀眾席時,觀眾會感到一種莫大的壓迫感和侵略感(我還甚至因此而回頭看了一下)。當然,燈光打到觀眾席並不是絕對禁止,就好像演員背台是大忌,可是在某些的確是需要背台的時候,演員用這種方式反而更能呈現當時所要表現的意境。在我看過的戲裡,也的確有齣戲因為要讓觀眾感受到角色本身的壓迫感而讓電腦燈從舞台上緩慢移動到觀眾席(《這兒是香格里拉》,為了讓觀眾體會到王一帆所承受的壓力),可是回到《樹魂》這齣戲,我感覺不到這裡燈光之所以打到觀眾席的特殊意圖。雖然用鏡子打燈的idea很讚,可是當燈光打到觀眾席時卻又會破壞觀眾對戲的投入,我想這個部份是應該要再多加考慮的。

另外一個想提的部份,則是服裝的部份。其實我看的這一場,感覺的出來服裝的部份有出一些槌(例如年輕樵子鞋子的綁帶鬆了~)另外...木魚說的帽子掉了三次(-_-|||),我不知道木魚說的帽子為什麼沒有固定在演員的頭上,我只想單純的說“帽子掉了”這件事,對整個的舞台空間殺傷力很大。前面應該有提過,這齣戲的元素,是很完整的二元對立,生對死、殘生之樹對早凋之樹、木魚說對年輕樵子...在這完整的二元對立下,突然在舞台上出現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舞台上的東西-“帽子”,整個畫面的協調性被破壞了,就是因為帽子掉了,掉在它不應該在的地方。或許這只是件小事情,可是我在看戲時,原本就因為前述某些因素而無法溶入劇中,更因為帽子的頻頻掉落,而打斷我的思緒。“帽子又掉了”,這種想法在我看到帽子第二次、第三次掉落時萌生,而且讓我有種不耐的情緒。我想應該是有辦法讓木魚說在翻滾或者訴說故事時,帽子不要掉下來,避免讓這意外小事件打擾觀眾看戲的情緒。

最後,談到音樂的部份。其實音樂的部份很不錯!如果有出原聲帶的話,我說不定會買!^^在音樂的製作和設計品質上我沒話說(豎起大姆指~)不過搭配到劇中,我覺得其實就有一些問題存在。倒不是說音樂本身不能夠合乎每一場景所要帶給人的感覺(相反的,我覺得音樂在這齣戲中很能夠帶領觀眾走進《樹魂》的這片森林),而是有的時候音樂的聲音太“大”了,加上演員本身的台詞(不管是音量或是語調)原本就讓人聽的不是很清楚,往往音樂的聲音會壓過演員的聲音,使得觀眾更加的聽不清楚演員在說什麼。尤其是有一幕,記得沒錯的話,好像在背景音樂中有使用人聲的vocal,可是在那當下木魚說也同時述說著故事。如果此處是要純粹的把人聲(不管是背景音樂裡的或是木魚說的)當成音樂(音樂不一定只据限於五線譜上的七個音符)去讓觀眾感受所要表達的意境也就罷了,可是我所感受到此處的意圖卻不是如此;於是乎這個部份,觀眾變的很吃力,既要去聽音樂裡vocal所意圖要帶給觀眾的感覺,又要傾聽木魚說所訴說的故事,於是這一段導演真正的意圖就在兩頭空的情況下,被逐漸模糊。

講了這麼多,我想《樹魂》的幕前幕後的製作群應該有機會看到我這篇落落長的“觀後感”,我之所以稱之為“觀後感”而不是說“劇評”的原因,是因為我一直以一個“平凡的觀眾”自居。我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坐在觀眾席成千成百的觀眾當中,一個微小的份子而已。所以,我僅能就我所看到的,提出我的意見,我的想法,就純粹是“我”的而已。這篇文章並不代表《樹魂》這齣戲絕對的成敗,這齣戲成功或是失敗,我想“鏡外劇團”的大家應該自己心中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我是第一次看“鏡外劇團”的戲,至於會不會有第二次?很難說。因為我看戲是個很憑感覺的人...我可以為了一齣戲從高雄跑到台北去看然後當天往返,也可以只是為了看一場戲劇學校的表一呈現而當天往返台北高雄(按照劇場界人稱阿斗的“劉亮佐”的說法,我這種行為叫“任性”!^^|||)我希望這篇觀後感,能夠提供給“鏡外劇團“在往後的創作裡,能夠有更多的省思與進步。”鏡外“從成立到現在不過三年,未來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希望”鏡外“就如同《樹魂》節目單裡所說的,能夠在知與未知的場域間穿梭衝撞冒險,找出獨屬於”鏡外“的風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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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卓羲(家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