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會去看冷不防劇團的狂人脫口秀之《性不性由你》,是一個意外。

我是個看戲很憑”感覺”的人。也就是今天某齣戲的演出,如果我覺得我真的想去看,我就會千方百計,就算是得坐長途車去看,我都會想盡辦法去看;而如果我不太想看,不管你怎麼說服我,我也不太可能去看。而冷不防劇團這次一系列的”狂人脫口秀”,其實我比較想看的,只有其中的《大丈夫日記》的段子;原因無他,只因為我想要看看演員之一,以往都是退居在幕後的”吳世偉”在幕前時會是什麼樣子?(但我終究還是沒有去看~^^)而剩下的《待嫁日記》和《性不性由你》,也並沒有讓我提起多大的興趣。這一次冷不防劇團演出的型式,是使用所謂的”stand comedy”(直譯為:站立的喜劇)的方式,講白話一點也就是類似於脫口秀的方式,來呈出或表達出表演本身所想要傳達的東西。這種型態的演出,在我的看戲生涯當中,其實並不陌生;最早所接觸到的,大概就要算是李立群在表演工作坊所演出的《台灣怪譚》了(之所以不把《那一夜我們說相聲》等系列視為我所最早接觸的這類型表演,是因為其畢竟比較接近所謂的”相聲劇”;而《台灣怪譚》我則覺得在本質上,比較接近所謂的stand comedy或脫口秀之類的表演),而當年我甚至於為了看郎祖筠和趙自強在外面餐廳所表演的脫口秀(記得編劇好像是人稱斗哥的劉亮佐?),而跑到一家叫做”那魯灣餐廳”(現在好像已經倒掉了)的地方;那家餐廳消費不便宜,於是乎我站在餐廳的外側,看著裡面的舞台上的演出,一直到結束(附帶一提:那天還被開了一張紅燈右轉的罰單!-_-凸)(再附帶一提:那天觀眾當中有某個現在很有名的律師,叫做”謝震武”;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他看起來很年輕,事實上在當時已經結婚並且有小孩了!);乃至於後來,參與九九劇團《九九狂講首部曲》的製作(當時是行政助理的職務),以及後來欣賞《九九狂講二部曲》的演出,都讓我欣賞了不少的所謂的stand comedy的演出;因此,這次冷不防劇團所推出的”狂人脫口秀”系列,老實說,並不是很能夠吸引我去看。

四月十三日那天,正逢狂人脫口秀之《性不性由你》的演出,早上我接到一通朋友的電話,請我去幫忙處理他因故不能去看的《性不性由你》的票卷,於是那天我才會早早就跑去六福皇宮(其實有一陣子...我一直以為六福皇宮是在”六福村”隔壁~^^),本來是想要看看可不可以幫朋友把那張票卷處理掉或賣掉;沒想到最後,因為種種複雜的理由(反正這也不是這篇觀後感的重點~:P),總而言之,最後我拿了這張票,進了六福皇宮的大觀廳,然後看了《性不性由你》的這場表演。坦白說,在看戲之前,我對於這樣子的主題並不是很有興趣,因為我覺得《性不性由你》這種主題不管再怎麼打轉,再怎麼呈現,大概也只能夠走所謂的”辛辣”路線,可是這所謂的”辛辣”,在一些觀念保守、較少接觸劇場的朋友們眼中,或許足以讓人臉紅心跳。可是對我而言,其實起不了多少渲染作用;因此,我很好奇《性不性由你》這齣戲,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呈現?

事實上,在我看了《性不性由你》這齣戲之後,我覺得這齣戲最根本的核心,並不是在於他們採用了什麼樣的主題來呈現,而是整本劇本在結構上,其實很不完整,並且是不足以呈現演出的那種不完整!劇本的發展是由林宗儒、徐愛心、楊士平共同完成,可是楊士平由於也參與了狂人脫口秀當中《待嫁日記》的發展,可以想見整本劇本的完成,其實落在林宗儒和徐愛心的身上。而《性不性由你》的這本劇本,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林宗儒和徐愛心把很多自己喜歡或者覺得不錯的東西通通都加了進來,卻沒有去蕪存菁或經過篩選;就好像是在一個大鍋子裡,丟下你所有愛吃的東西,可能是肉片、魚板、牛肉麵、魷魚絲、巧克力冰淇淋...然後,就這樣子端上桌了。除此之外,在情節的安排上,也沒有做的很恰當,故事雖然用《性不性由你》所要談到的”性”做開頭,再以那個飛到紐約去的學姐的故事做為連貫,可是整齣戲一直沒有一條清楚的主線,整個故事以及情節似乎一直跳來跳去,讓人有些無所適從;就好像你在上菜時,通常應該先上沙拉,卻先上了甜點、然後上主菜、再上主廚推薦湯、再上沙拉...(咦?我怎麼老是在用吃的東西做比喻?坦白說,打這篇觀後感的時候,正是三更半夜,而我肚子餓了...)整個劇本的結構並不是很紮實,使得演員在呈現時,總是給人有一種”想到哪裡就講到哪裡”的感覺.....

而在演員的部份,我也覺得表現的不夠理想;不管是林宗儒或是徐愛心,所呈現出來的東西,給人一種相當”隨性”的感覺,而這種”隨性”並不是”自然”的那種隨性,也不是”隨便”的那種隨性,而是整齣戲(整場脫口秀)在節奏的掌握上並不是很好。雙人組合的脫口秀,其實很重視彼此之間的默契和節奏感;以舞台劇術語來說,就是所謂的”丟球接球”:當你說一句話(丟一顆球)時,另一個人必須要在適當的時機接住你所說的話(接球),然後再講出另外一句話(傳球);而觀眾所要想、所想看的,便是演員的球是怎麼丟的、丟的如何的精彩。可是在《性不性由你》當中,我感覺的出來演員的排練似乎不夠,在節奏以及整體的掌握上不夠精準,因此在戲當中,常常可以看到球掉到地上的情景。而有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演員對劇本本身不夠熟悉,我也看到似乎有些台詞,或者有些口語化的用字,是演員臨時才冒出來的。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字句,如果效果好那也就罷了,可是如果效果不好,對戲本身的進行無疑是一大傷害!因為畢竟這些東西是沒有在排練時拿出來檢驗過的。李立群曾經說過:”電視是當眾揮毫,你可以同一個字寫一百次然後選出最好的一次;舞台劇是油畫塗抹,中間的過程不白費,都會成為畫的一部份”。《性不性由你》畢竟是一齣舞台劇(或者應該說是一場舞台表演),而不是電視劇不是嗎?那麼有些東西,是不是在排練的過程當中,就應該先準備好再做呈現?而不是在演出時,自己本身似乎都帶著一種”排練不足”的不安感...在台上演員的情緒,是很容易傳達給在台下的觀眾的。再來,在用字遣詞上,既然是用《性不性由你》做為主題,那麼就必須考慮到,究竟你們要談論”性”這個話題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是含蓄的從理性觀點分析,還是用辛辣直接的露骨方式來談論?在這方面我覺得設定的也沒有很好(這部份或許和劇本有關),於是乎可以看到當徐愛心在那裡講述著”一壘是牽手,二壘是接吻,三壘是愛撫...”時,可以把”愛撫”這個露骨的字眼在台上說出來時,卻在描述”做愛”或一些比較露骨的事情時,總是用”那個”或者”B(指電視節目中針對不宜的字眼進行消音的聲音)”來代替...既然要講述這樣子的主題,要用到這樣子敏感或者限制級的字眼,似乎就不應該再害羞於這些字眼的運用不是嗎?就好像一個演員要上台演出,就必須在舞台上發揮百分之百的能力,而不是在台上扭扭捏捏;觀眾並不是花錢花時間進劇場來看你害羞的不是嗎?同理可證:當在講述這樣子的主題時,雖然是不一定非得用辛辣的方式來講述這樣子的主題,但既然要講這樣的主題,則身為演員的必須要了解到自己究竟要怎麼樣講這樣子的主題,而不是想講又不太敢講...

大體上的講了一些關於劇本以及演員的東西,其實應該談談導演的部份;可是在狂人脫口秀之《性不性由你》的節目單上,並沒有列出導演的名字。我想,應該是這齣戲並沒有所謂的”導演”職位吧!其實,並沒有人說一齣戲一定要有導演,可是一齣沒有導演的戲,其實是有些危險的。或許導演一職可以由演員自己兼任,可是以舞台劇演員而言,自己的表演自己是看不到的,必須要透過導演來指導修正其表演...一齣戲由導演來看演員的演出再進行修正,都不見得有可能會能夠進行客觀的修正了(因為畢竟是創作者本身),更何況是演員自己來修正自己的演出?《性不性由你》當中,其實有一幕我覺得真的很感人,就是徐愛心在講述那個名為Irene(劇中那個飛到紐約的學姐?)的人,在被她的某男友所背棄時,含淚所講的那些話...這段表演固然充滿很濃厚的感情,我也覺得這段徐愛心的表現的確不差!可是這樣子的呈現方式,是否適合放在《性不性由你》的某一個位置當中?在這一段的前後是否能夠銜接的很順而不會產生太突冗的感覺?如果有導演的話,我想不單單是這裡可以做更好的安排,整齣戲在節奏以及劇情上也可以做一個比較完整的調整,而不會讓我感覺《性不性由你》似乎只有一開始時提到了一些關於性或yellow cab的東西,然後在中間天南地北的談了許多的東西,然後在劇終時再”硬”接回主題,而說性(信)不性(信)由你,我覺得這些都是這齣戲可以再加強的地方。

另外,我想談一談中場休息的部份;其實這齣戲在中場休息的部份,弄的蠻有創意的。只見徐愛心唱著梁靜茹的”勇氣”,然後觀眾席的燈亮,中場休息,台上的徐愛心卻仍然唱著”勇氣”...這不禁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紙風車劇團的《美國巫婆不在家》(還是”巫婆”系列某作品?我有些忘了~)當中,中場休息時也是有個人睡在舞台上,然後整個中場休息時,他就在舞台上睡著,然後偶有翻身的動作...雖然最後徐愛心唱著唱著,唱到中場休息的一半時,還是一樣離開了舞台(我本來以為這整個中場休息,徐愛心會一直在台上唱著歌);但式如果讓徐愛心一直在台上唱著歌一直到中場休息結束的話,我想或許會是另外一種更funny的方式。^_^

再來,我想談一談關於技術上的東西;我是第一次來到六福皇宮看表演,而《性不性由你》的表演場地,是在六福皇宮的”大觀廳”。這其實是個蠻小的場地,頂多只適合演講或者座談會或者脫口秀之類的活動。但是,在這樣子的小場地之中,我不知道為什麼仍然要為演員安裝小蜜蜂(麥克風)。就我那天看戲的感覺而言,一開始時林宗儒的項鍊就不斷的去撞擊到他領口上的麥克風,而發出陣陣的撞擊雜音;而麥克風的音量又不是很穩定,導致兩個演員的聲音似乎有些忽大忽小。我們回到原點去看,為什麼要裝麥克風?不就是為了讓觀眾聽清楚演員的聲音嗎?但是在這場演出中,裝置麥克風不但沒有發揮其功效,反而有些反效果的產生。我不知道裝置麥克風,是不是因為演員本身的音量不夠?可是如何在舞台上讓自己的聲音能夠讓觀眾席上最後一排最邊邊的觀眾聽的一清二楚,不是應該是演員的基本功嗎?如果是在國家戲劇院或者國父紀念館之類的場地就算了,像六福皇宮的”大觀廳”這種小場地,實在應該考慮麥克風的必要性;而就算要裝,也應該考慮是否應該要裝設所謂的地面式麥克風(設置在地上的麥克風;雖然這可能受限於六福皇宮的硬體設施),而不應該讓麥克風的設置反而影響了演員的演出(如同林宗儒的項鍊一直去磨擦到麥克風而發出聲響一樣)。

再來,我想談談冷不防劇團本身的一些東西。《性不性由你》是我第一次看的冷不防的演出,但坦白說,我覺得這次的演出並沒有達到一個”售票演出”應該有的水準。如果今天這場演出是學校的畢業製作(免錢的)或者是一場免費的表演,或許我會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場表演;可是畢竟這是一場”售票演出”的表演。當然,我知道冷不防的場地既然在六福皇宮,勢必必須採用售票的方式,以支付因為在六福皇宮演出所必須支付的場地以及水電費用等等。只是,冷不防劇團這次的演出,似乎不足以滿足花錢(雖然花的不是我的錢~:P)花時間進場看戲的我。從行銷的角度來說,其實觀眾要的很簡單;先不限定從劇場來談行銷,就說一般的商品買賣:觀眾花了錢,無非是希望用這筆錢換取他所想要的財貨或勞務;而真正好的行銷,是觀眾拿到了他想要的財貨或勞務之後,再以服務性質免費提供其額外的財貨或勞務,或者當他拿到了他想要的財貨或勞務時,發現這份財貨或勞務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而這場《性不性由你》的演出,似乎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給予花錢花時間進劇場的觀眾。事實上,第一次聽到范瑞君辦了一個”冷不防劇團”時,我真的有點小驚訝。我所想的是:怎麼連她也辦劇團了?她辦劇團的目的是什麼?在我五專時,我也曾經做過組劇團的夢,那時候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念頭:就只是因為想要作戲-作自己想做的、好看的戲而已。事實上,組劇團一點也不難!真的一點也不難!!!只要你有不動產,有塊地,然後拿去市政府之類的政府機構登記,你的劇團就組成了!但是劇團組成很容易,經營劇團卻是件困難的事!先不講行政的東西有多麼的繁瑣複雜,光是如何在觀眾的面前呈現出一齣觀眾想看、好看的戲,就是一件困難的事了。更何況,經營一個劇團本來就是很吃力的;而在舞台劇中總是擔任”演員”職位的范瑞君,是不是還能夠同時分身擔任好”團長”的角色?是我很好奇的地方。坦白說,以范瑞君現在專職的”演員”身份,都不見得在每一次的戲劇當中,都能夠百分百的扮演好那個屬於自己的角色了,現在又身兼”團長”一職,是不是真的能夠帶領”冷不防劇團”開創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坦白說,我有些懷疑(而這一切也仍需要觀察以及時間來證明)。

冷不防劇團在節目單上說:”我們並不是要與人競爭,而是深信由不同人的組合,會有不同的氣質出現。希望藉由各種不同突破的形式,將作品和生命結合。”或許冷不防劇團成立的目的,的確如上面這段話所說,是為了要實驗不同人的組合會產生什麼樣的火花,或者讓冷不防劇團成為一個有志創作的人的小天地,可以透過冷不防而結合在一起,讓自己的作品在舞台上呈現。或許不應以《性不性由你》的演出,來否定冷不防劇團的一切。可是《性不性由你》的演出,終究讓我覺得不管冷不防劇團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做戲,對於冷不防劇團本身,似乎還有好長好長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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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卓羲(家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